王东辉:分化与整合——艺术何以带来改变?

王东辉  来源:中国美术报网 发表时间:2017-09-13

【本期话题】艺术人文精神的重要性

 策划:李腾  李振伟

【编者按】最近,一个名为“建筑取证——直面一场美学调查(Forensic Architecture–Towards an Investigative Aesthetics)”的当代艺术文献展览,在西班牙巴塞罗那MACBA美术馆展出。来自伦敦金史密斯学院建筑研究中心的建筑师、艺术家、电影人和记者们通力合作,通过文字、图表、影像、音频、模型等综合性材料,全景呈现了中东巴以冲突和叙利亚战争,通过调查战争中建筑损毁实况(交战各方的弹道运行轨迹与建筑受损的关系)配合战争受害者采访取证,以美学方式还原了有别于西方报道下的战争实景,展现了当代艺术可贵的社会价值。无独有偶,今年威尼斯双年展德国艺术家获奖作品《浮士德》表现了当今社会人际间孤独、暴力、焦虑与不安的处境;再如号召“展现个人的政治和社会责任……向往一个充满怜悯和公德心的社会”的德国《千人形态》(1000 GESTALTEN)行为艺术……这些作品中展示了艺术家的人文精神,他们对社会现实的艺术表达值得我们当代艺术家反思。艺术不应只是局限于美丽和商业化,也可以理性地展现社会现实,长期以来艺术家对现实的冷漠,疏离了艺术的社会属性,本期话题邀请策展人和艺术批评家围绕艺术家人文精神,探讨艺术的社会价值。


分化与整合——艺术何以带来改变?

王东辉

艺术的当代性如何体现?或者说艺术将如何作用于我们今天的社会?回首艺术的过去,艺术曾经是宗教的赋形,既描绘人类幸福的天国,也锻造人类痛苦的炼狱,彼时的艺术崇高、庄严、神圣。欧洲文艺复兴运动以来,人文关怀逐渐成为艺术的主要价值取向之一。蔡元培先生曾提出以美育代宗教说,其出发点可能基于二者密切的渊源,主旨是用非功利的美术教育,取代宗教,育化国民,塑造更为理想的社会主流意识形态;但行至现代艺术以至当代艺术,情况更加复杂,对社会的批判与反讽甚至激烈的对抗,也为艺术所选择,艺术对社会的作用日益多变以至含混。

在文化环境快餐化与扁平化日益严重的今天,艺术与商业的分化与整合更加频繁,不必讳言,艺术及其当代性要面对价格与价值的双重标准。商品社会经济利益最大化的原则导致了当代艺术行为与商业行为的共谋,但艺术价值与市场价值又不能完全趋同,两者既有统一也存在对立,艺术对当代社会的作用因此滑坡,艺术的当代性便常常纠结于两难的窘境。

第三届南京国际美术展给出“HISTORICODE:萧条与供给”的主题,这不禁令人想起美国大萧条时期,电影票房与口红销量对人们幸福指数提升的暗示。总策展人毫不掩饰自己的观点:“有相当长的一个时期,当代艺术处在‘温开水’——难以让人产生积极的反应和思考以致显得缺乏意义——的境况之中,人们几乎失去了像20世纪80年代之前那样对艺术的激情和好奇心。”这种对当代艺术现状无奈的发声,使艺术家深入思考怎样对艺术的呈现方式做出“供给侧改革”。事实上,许多当代艺术家一直以其艺术的批判性站在历史的前台,回应对艺术价值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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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筑取证展弹道分析图

在西班牙巴塞罗那MACBA美术馆的“建筑取证——一场美学的调查(Forensic Architecture—Towards an Investigative Aesthetics) ”展,此项目是欧盟投入1000万欧元,由伦敦“建筑取证”研究小组与多个国际非营利组织合作,众多艺术家、摄影师、建筑师、科学家、策展人和“战争受害者”加入,调动多种媒介材料与艺术形式,耗时15年,记录与分析中东巴以冲突、叙利亚战争等对城市造成的破坏与暴力情形,经过逻辑与理性的真实调查,以文献与多媒体数码影像互证呈现的展览。如其中作品“米萨拉”,是美国袭击阿富汗时,一枚导弹击中一间屋子的景象,用一系列视频、图片、3D建模等结合文献准确展示,有导弹的型号、弹道的轨迹、导弹穿过天花板上的大洞,进入房屋爆炸变成废墟的效果,每一块弹片飞散的痕迹以及对人的伤害,死伤者达到34人的情况,还有引用多张新闻图片做前后状态的对比,抽象、极简地表现了战争的毁灭本质。

艺术对战争与和平的关注体现出人类善恶的两面性,而善良的人们更需要强硬地表达自己的立场。这种艺术对战争残酷性的描述,除了对战争受难者的人文关怀之外,也表达出讽刺和规劝。这可以看作当代艺术观念的现实意义,与之类似的还有艺术对政治的表达。今年7月5日,在德国汉堡,距离G20峰会开幕只剩2天时,1000名全身包裹泥浆的“僵尸”突然从街头巷尾爬出来,在城市中面目僵硬地游荡。这是一次历时两个小时的群体行为艺术,目的是召唤大众参与政治生活:变革是从你我开始的,而非一些政治精英;人们应对自身生活重新审视,不要再把自己当作是冷漠局外人。这场行为艺术表演透射出一种人类社会“X”光的真实,让政治的“虚伪”无所遁形。即便只是一个敏感的旁观者与忠实的记录者,艺术对社会发展进程的关注,也会从精神上改变人们的生存状态,这足以使之成为现代社会生活的一个重要维度。

凡此种种,让我们欣慰——在商业社会中踯躅前行的当代艺术,并非人们一直以来所标榜和寄寓的超脱与唯美,亦非被批判和诟病的日渐浮躁与市侩,那一道人们内心深处的柔软与亮色始终与艺术同在,艺术的价值因其内在的人文精神而凸显——文以载道,艺亦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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