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剑武:艺术写实未曾远离

黄剑武  来源:中国美术报网 发表时间:2017-10-12

【本期话题】当前写实主义艺术是否消亡?

策划:李振伟 李腾

编者按:2017年的两大艺术展览,威尼斯双年展和卡塞尔文献展,然而展览内容上,两者都是以影像、装置、综合材料为主要形式的当代艺术展。毋庸置疑,这两个展览代表了世界当代艺术的发展趋势,但也从中窥见出西方国家艺术形式的大致分野——如火如荼的当代艺术和低调而少人问津的传统写实主义艺术。那么,在高调而热闹的当代艺术背面,写实主义艺术真的过时了吗?审视当今西方艺术,在光怪陆离的当代艺术背后,写实主义艺术仍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地位,其影响和地位也不逊色当代艺术家。那么,当今西方艺术界的写实艺术处于怎样的发展态势,在当代艺术大行其道的今天,他们的影响力真的不复昨日了吗?本期主题“当前写实主义艺术是否消亡”,邀请各位学者和批评家一同参与讨论,分析世界艺术的发展脉络。


艺术写实未曾远离

□黄剑武

时至今日,写实似乎已渐行渐远。一方面是因为“进步论”以至绘画已死的推论,另一方面是当下国际和国内各种艺术潮流的话语建构,写实主义似乎必须进入狭窄的历史通道,才更符合文化发展常理。写实绘画也已成为过时的“冷饭”,没有重炒的必要。即便是当代有弗洛伊德和洛佩兹等人的出现,也被视为写实绘画“回光返照”的艺术个案,未能“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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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佩兹作品

在首先要接受“绘画未亡”的前提条件下,写实需要从普遍审美认识一层层剥开来,才会深入其内在,裸露出其客观本质。

艺术家或美术史一般对写实绘画有惯性认识,他们在区别不同艺术倾向的绘画作品时,通常是根据画面的视觉经验结果进行归纳和判定,是抽象还是具象,表现还是再现,写实还是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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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定斯基作品

有明显符号特征的容易被认定为抽象,如康定斯基和米罗的条形、方形、孤线等符号构成的画面。

如果视觉效果足以体现画家所刻画的形体,并且细节反映客观并具有高度的形体辨识度,通常会被认为是写实作品。介于二者之间的带有书写性精神表达和意象倾向意味的作品,则被认为是写意作品,如徐渭和八大山人。基于客观对象,强调主观感受并有主观创造表现形式的作品,则更容易被视为表现性绘画,如席勒和马蒂斯。这是大家的普遍视觉认知,强调不同风格作品的相异性,继而理所当然地分门别类地被写入美术史,供美术工作者和爱好者研究学习。

那么,我们需要提出一个疑问,假设我们去掉“现代绘画”中“现代”二字的时间界定,塞尚和贾科梅蒂该属于哪类风格的艺术家?中国的八大山人又该如何分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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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大家上述的惯性视觉逻辑,塞尚和贾科梅蒂因其主观的形体解构特征和无休无止的反复涂抹的表现方式,有较大可能会被归为表现性绘画。由于两者在视觉上不如写实绘画更能全面地体现对象表征和缺乏细节特征,不能归于写实。

但是,如果把塞尚的二十多件以圣维多克山为绘画对象的作品,与实景照片进行仔细比对,结果会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我们会惊讶地发现他的作品形象和实景很近似,甚至是尽量不放弃细节,塞尚似乎并没有刻意增加或弱化什么,而是竭尽所能地捕捉“真实”的对象。

那为什么他如此真诚地描绘对象,结果却不是对象的真实形体呢?按照他自己的话,就是他的观察方法变了,眼中的圣维多克山也就变了,最终表现的是重构后的“真实”的圣维多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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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维多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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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尚笔下的圣维多克山

贾科梅蒂把“绘画回到视觉本身”和“一点点接近对象”作为终身的信条,他对真实不尽地追问,对象是你看到的样子吗?力图更加接近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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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比任何一个写实画家更加深层次地投入对真实的追寻,甚至可以说,是极度地接近“写实”。画家的实际情况和大家的惯性视觉定义产生了较大矛盾和分歧,塞尚和贾科梅蒂高度地追求真实,但他们的作品却不具有写实绘画的形体辨识度和细节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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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看看弗洛伊德和洛佩兹,他们已完成的作品细节毕现,而初步色稿和素描稿看上去却又似乎非常的抽象,抽象的开始和具象写实的终稿不在一极,最终却完成统一。

中国的八大山人的鱼和鸟,扭曲的身体和白眼,和作者本人何其相似,这种拟人的抽象意味反而显得更加真实和符合常理。作者扭曲的人生观和感情世界的介入,怎么画都是桀骜不驯,怎么看都是孤独清冷,心里的世界决定了眼中的世界,眼中的世界决定笔下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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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通过分类和概括定义艺术家和艺术作品,是不具有客观性和准确性的,艺术家某些创作的潜在性和不可揭示性,致使观者对画家作品的解读具有较强的主观性,导致远离画家原始的创作动机和创作路径。这样的不准确性和前后识读的相悖性,造成了较大的视觉解析障碍,也给史学家的工作带来不小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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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如何认知画家独特的创作旅途,并具有客观的判断呢?

从上述情况看,画家的观察方法才是导致视觉构成的途径和方法,也是解读画家创作作品的关键点,即“眼睛决定自然”,观看方式决定绘画效果。画家的不同风格特征和视觉语言特点皆从观察方法开始拉开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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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术史上的革命首先从观察方法开始革命,而观察方法的着力点不同导致绘画效果有较大差异,如贾科梅蒂和洛佩兹的画面呈现结果差异较大,因为一个着力于对象真实存在的不尽追问,一个着力于对象细节的再现;一个反复确定,一个毫发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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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不同风格倾向的作品,画家都会不同程度地依据对象真实的原形,按照自己的观看方式和感兴趣的着力点表达,使画面呈现出不同的语言范式和审美结果。

写实,其实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只是某些解读方式遮蔽了我们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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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们只有一点点走进艺术家的独特创作旅途,才可能了解艺术家的真正意图,更加接近艺术的真相,还原一个真实的延续的不可割裂的美术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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