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共铸了一个超级的2017(上)

殷铄 刘寻美  发表时间:2017-12-28

【编者按】旧的一年又将终结,新的一年尚未到来。在这新旧交替之际,中国美术报域外美术版将陆续推出上下两篇盘点,来回望2017全球艺术界的风潮。上篇,包含“恒久不变的政治隐喻”“‘传统回归’的大风又起”“全球化下的文化遗产与生态保护”三大主题。在这里,您将和我们一同回望2017年全球艺术界的风云变幻,并一同翘首2018年的精彩纷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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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久不变的政治隐喻

长久以来,人们都乐于看到隐喻政治的艺术,乐于在图像中找寻属于自己的政治立场。视觉艺术与图像串成的历史,在当下已然成为一部标准的政治教科书。在2017年风云变幻的艺术界中,“政治隐喻”的表达已不那么准确。艺术家们几乎放下了原本含蓄的艺术语言,而是以一种更加直接的方式和更加鲜明的态度,直击政治事件、社会现象并表达自己的观点和理想。在这一点上,无论是2017全年中的几场国际大展,还是艺术家的个人创作实践,都表现得十分明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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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在3月启幕的惠特尼双年展,本身就是一次政治博弈的结果:这届惠特尼双年展本应该在2016年举行,推迟至2017年的原因,正是美国大选和总统特朗普的上台。双年展的筹备工作开始于奥巴马“温柔”执政的顶峰时期——2015年,而这丝毫没有影响惠特尼双年展激进的政治取向。可以说,2017年的惠特尼双年展,孕育在一个时代,而出生之时却恰逢时代的剧变。用史上最为“政治激进”来形容它,怕是实至名归。

虽然2017年初的推特(Twitter)大明星特朗普并未在惠特尼美术馆大放异彩,但美国艺术圈对这位商人总统的怨气,却通过惠特尼双年展“释放”了一把。惠特尼美术馆新馆的建筑,本身正是前任总统夫人米歇尔·奥巴马(Michelle Obama)支持的结果,同时,最终的展览也如同人们预料的那样:一半以上的参展艺术家是女性或者有色人种;那些市场上的大明星或者画廊巨无霸的签约艺术家,也一概不在参展艺术家之列。于是我们看到了形式上并不那么前卫,但却强烈地标识了政治性、种族冲突和女性主义的作品,如亨利·泰勒(Henry Taylor)的那些反映黑人被白人警察枪杀的绘画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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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nry Taylor, The Times Thay Aint a Changing, Fast Enough! , 2017, acrylic on canvas, Whitney Biennial 2017.

多年以来,政治因素早已悄然进入了威尼斯双年展这一艺术盛事。然而2017年度的第57届威尼斯双年展,在策展人克里斯汀·马塞尔刚接受任命时,就注定了它退出政治关注的舞台。参展艺术家和作品围绕着“艺术万岁”的主题,在“以艺术家为中心”的指导之下,加入了一场“为艺术而艺术”的大型派对。威尼斯双年展被誉为“艺术界的奥林匹克”,也是艺术界中顶尖的市场营销人员比拼的舞台,它早已经成为世界各国展示、炫耀本国艺术和艺术家的黄金平台,更不必说国家馆之外众多官方或者非官方的平行展。这场世界瞩目的嘉年华,如同北京喧嚣的房地产市场:位置很重要,面积很重要,“开发商”也很重要。“三人以上即有了政治”,谁说商业气氛笼罩之下的威尼斯双年展,不是另一种政治观念的表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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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rry Bell, Pacific Red II, 2017, installation view, Whitney Biennial 2017.

2017年艺术界注定不平凡,顶级大展集中爆发:两年一届的威尼斯双年展和惠特尼双年展,五年一届的卡塞尔文献展,甚至还有十年磨一剑的明斯特雕塑展。在这样热闹的年份,要数次占据媒体的头条可不是件简单的事。然而一个一头金发、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波兰男人——第14届卡塞尔文献展的策展人亚当·希姆奇克做到了。希姆奇克担任卡塞尔文献展策展人的过程,真可谓一场百年难遇的大戏。他先是史无前例地把文献展分成了两个不分主次的展场——雅典和卡塞尔,随后用极具视觉冲击的艺术作品对难民问题、种族问题、全球化问题和诸多历史问题做出了最强烈的表达,在他一度被质疑“浪费了太多的钱、太过独断专行”之后,又出现了数百名艺术家联合签名为他开脱的“感人场面”。

当年博伊斯没有做到的事情,希姆奇克做到了。无论是否在他的计划内,2017年的卡塞尔文献展终归成功地利用媒体、互联网的力量,对世界政治和社会问题做出了简单粗暴的回应,成为本年度最受关注的艺术事件。而弗里德里希阿鲁门博物馆门前的《禁书之庙》和黄色的水泥管子(希瓦·k的《当我们呼出图像》)一起,成为了2017年艺术界最让人难忘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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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ta Minujín,The Parthenon of Books,2017,Documenta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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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回归”的大风又起

我们已经被数字影像艺术、高科技艺术和各种概念艺术包围,以至于几乎把所有绘画和雕塑都看成了经典和传统。“传统回归”的说法本来就不准确,因为绘画和雕塑——包括写实主义的作品,从未消失在人们的眼界中。在刚刚结束的特纳奖评选中,63岁的英国非裔女艺术家鲁拜娜·希米德摘得桂冠,这本身就向我们传递了一个信息:即便是最为前卫的特纳奖,也认识到了所谓传统艺术回归的紧迫性。时至今日的西方当代艺术,正在以真正理性的眼光审视自己。“传统回归”这个老生常谈的话题,在2017年虽然未有突破性的进展,却涌现出了一个又一个典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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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克尼在伦敦泰特艺术博物馆举办的展览海报

还是我们熟悉的那个戴着圆眼镜和鸭舌帽的小个子,英国画家大卫·霍克尼似乎成为西方艺术界中坚守绘画的劳模。巴黎蓬皮杜艺术中心、伦敦泰特艺术博物馆、毕尔巴鄂古根海姆博物馆、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很难想象一位艺术家于一年之内分别在上面的几个顶级博物馆举办个人回顾展,但霍克尼真的做到了。据英国《卫报》统计,霍克尼在泰特艺术博物馆的展览观众人数超过了50万人,创下了博物馆的历史纪录,而《纽约时报》则评价他在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展览为“2017年最迷人的展览”。无论霍克尼的巨大成功是否意味着传统绘画的回归,但那些色彩明快、充满“正能量”的作品,无疑在2017年的西方艺术界掀起了一股绘画的热潮。

绘画中戏剧化的叙事性,是影像艺术和概念艺术所不能比拟的。2017年中,还有这样一位画家因此惹出了大麻烦。青年艺术家丹娜·舒茨在惠特尼双年展上展出的作品《开棺》,描绘了1955年被虐待致死的14岁非裔少年埃米特·蒂尔(Emmett Till)的残缺面孔。舒茨的本意是回应2016年夏天的警察枪击事件,但这张悬挂在惠特尼美术馆中的重要作品,无疑是往苦难的非洲裔美国人身上又撒了把盐。《开棺》引发了非裔美国人的集体抗议,最终于展览开始后的第18天被临时撤换。这也成为美国艺术界在2017年中最为轰动的事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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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惠特尼双年展上,一名黑人观众在凝视丹娜·舒茨的作品《开棺》

比起“少不更事”的丹娜·舒茨,另一位美国艺术家在2017年中可谓大放异彩。黑人画家马克·布拉德福德继以《明天是新的一天》独占了威尼斯双年展美国馆之后,又在11月的华盛顿赫希洪博物馆展出了震惊世人的120米长作品《皮科特冲锋》。在刚刚过去的迈阿密巴塞尔艺博会上,布拉德福德同样以骄人的成交纪录,成为美国艺术市场上继杰夫·昆斯后的又一个超级明星。撇开艺术市场来看,被誉为“第二个杰克逊·波洛克”的布拉德福德,用表现性的抽象绘画叙述了美国的历史和社会。某种意义上讲,他为走向没落的美国绘画注入了新鲜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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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布拉德福德在威尼斯双年展自己作品前

至今为止,或许新媒体艺术给了我们震撼,概念艺术让我们思考,而给我们带来感动和力量的,仍旧多是所谓“传统”的绘画和雕塑。还记得2017年3月起矗立在华尔街的那尊雕塑《无畏的女孩》吗?超过3万名粉丝通过网络呼吁纽约市当局永久保留这尊雕塑,这就是“传统”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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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化下的文化遗产与生态保护

随着互联网的发展,全球化如同潮水般涌向人类,艺术同样栖身于这大潮之中。全球化的氛围,使得人类之间的各种阻隔被打破,同时,也使得许多问题成为了全人类的共识,而不再局限于某一地域、某一民族、某一意识形态,文化遗产的保护如此,自然的生态发展亦如此。

在过去的几年中,极端组织ISIS不仅摧残了平民的生命,也破坏了叙利亚与伊拉克大量的文化古迹和文物,并且,其中一些文化古迹和文物的破坏程度甚至是不可逆转的。美国东方研究文化遗产项目(American Schools of Oriental Research Cultural Heritage Initiatives)的工作人员马丽娜·加百利(Marina Gabriel)曾在一次采访中谈道:“这样的破坏是在历史上少见的,对这样一个对于全世界文化都有着重要影响的区域来说,尤其让人痛心。”

ISIS的行为自然令人发指,对此,在2017年,许多艺术家除了发出愤怒的声音外,也做出了相应的行动。众所周知,摩苏尔自2014年开始沦陷在ISIS手中,2017年才得以收复,而在这几年时间内,这座曾经的古亚述王朝的中心城市,已在战火中被摧残得面目全非。11月,法国建筑师文森特·卡勒博(Vincent Callebaut)公布了一组伊拉克摩苏尔城的重建方案。方案采用了3D打印的技术,3D打印房屋可以使流离失所的人们快速恢复到正常的生活中,战争中的废墟,也能在回收、压碎后为3D打印提供资源。而早在3月,在巴黎蓬皮杜艺术中心开幕的展览“打印世界”(Imprimerle Monde)中,美籍伊朗女艺术家莫莱辛·阿莱雅里(Morehshin Allahyari)也以其作品《存在的思辨ISIS》(Material Speculation ISIS)关注了被损坏的文物。作品共有12件,都是利用3D打印技术对哈特拉古城及亚述古城尼尼微部分文物进行的模型重塑,而这些文物都是在2015年被ISIS极端分子所毁坏的。阿莱雅里在每一件模型中都置入了一个闪存驱动器和一张记忆卡,其中包含文物被毁前几个月的照片、地图、档案、视频以及被残毁的遗址状况,这些资料也提供网上的公开查阅。3D打印技术成为了修复历史和记忆的工具,为濒危文物或遭毁文物制作了文献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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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rehshin Allahyari, Material Speculation ISIS, 2015

除了对ISIS所破坏的文化遗产进行保护、记录外,在2017年,还有一些文化遗产的保护性措施和建议出炉。4月,为了保护柏林墙这一地标性的建筑免受部分游客的破坏,德国决定将于2018年夏天,在现有柏林墙的前面再建一堵墙。关于建造柏林墙防护屏障的想法,这已不是首次。实际上早在2015年,当地就宣布准备在柏林墙著名的“东区画廊”部分设置永久的保护屏障。年末,德国政府还创办了一个门户网站,以协助于2016年开始生效的《文化遗产保护法》(Cultural Property Protection Law)。据称,这一网站将陆续提供艺术家、博物馆的信息,并包括中国、埃及、伊拉克等60个国家的文化遗产条例等信息。这一法律在保护德国文化遗产的同时,也限制了国外文化遗产的非法买卖。

同样,随着全球化步伐的加快,污染、生态破坏等事件也时有发生,2017年,艺术界也一直在关心着自然和生态的问题。

近年,对于颜料中含有危害自然环境的言论就一直在发酵,而年初,著名的颜料品牌丽唯特(Liquitext)便推出了一款无镉颜料,包装上印有“艺术和创意材料研究所”(Art and Creative Materials Institute,Inc)的认证。据称,由于含镉的颜料对光更为敏感,所以无镉的颜料在环保的同时,也将成为艺术品修复时的选择。

此外,在2017年,也有很多艺术家在创作中,长期致力于对自然和生态的关注。比如加纳的黑人艺术家艾尔·安纳祖(El Anatsui)。在第56届威尼斯双年展上,这位“变废为宝的大师”曾获得了终身成就金狮奖。安纳祖擅用瓶盖、尼龙绳、废弃金属等各种废弃物创作大型作品。在4月结束的、于荷兰克劳斯王子基金举办的个展中,安纳祖展出了他用废弃物制成的经典作品,体现了他对保护生态环境的呼吁。而在8月的展览“文明的终结”上,也呈现了已过世的艺术家尤尔根·莱鲁(Jurgen Lehl)的作品。莱鲁使用在海边捡拾而来的各种废品组合,搭建了一个光怪陆离的迷幻空间,观者仔细观察,会发现这些美丽的装置竟然都是废弃物——艺术家试图用这种方式唤起人们对海洋污染的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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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安纳祖在其作品前

当然,并不是所有艺术家都呼吁对生态的保护,甚至也有艺术家遭到了动物保护组织的抗议。4月,达明安·赫斯特的大展“不可思议的沉船宝藏”可以算作他沉寂许久后的一次回归。而就在开幕前,展览场地的门口就被动物保护主义团体“100% Animalisti”扔上了动物的粪便。原因是达明安·赫斯特此前长期使用动物作为其艺术品的材料。虽然在这次展览中达明安·赫斯特并未使用动物,但是,由于他此前的作品,仍然遭到了动物保护组织的抵制。

无论如何,保护文化遗产和大自然,即是保护人类文明的结晶和人类赖以生存的地球。人类因自身的文明而得以发展,因大自然的庇护而得以延续。在全球化的背景下,这一问题,同样关乎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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