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与宇宙,科技与宗教的连结——评上海MoCA新展“众妙之门”

阿弥  来源:中国美术报网 发表时间:2018-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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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上海当代艺术馆(简称MoCA)观看展览“众妙之门”,注定是一次不同寻常的体验。

不像其他艺术馆那么醒目地坐落在大路旁,MoCA位于上海市人民公园内。这个无论在内容还是在形式上都非常现代的艺术馆,将位置设在一个风景传统的大众休闲之处,本就形成了一种对比鲜明的并置。不过,这还不算什么。当你从人民公园的正门进入,入口处人满为患的相亲盛会(人民公园的一大特色)才会让这种反差极化。年迈的父母们拿着孩子们的资料,摆摊般地,等待感兴趣的人上前询问。你会惊讶于此地老朽的思想,仿佛时光倒退了几十年。但是,别急,当你走出一百多米,走进MoCA,开始欣赏展览“众妙之门”时,你又会惊讶于展览超前的观念,又好似置身于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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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览海报

在MoCA的入口处,落地竖立着此次展览的海报。一只形影相吊的猫,如同人的象征般,面对着浩瀚的宇宙星空,整个世界为它打开。星空之中,浮现的是此次展览的中英文名称“Mind Temple”与“众妙之门”。

需要说明的是,“Mind Temple”与“众妙之门”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对应关系。“Mind Temple”可以直译为“心灵殿堂”,可以容纳人类的任何奇思妙想。而“Temple——殿堂”也被称之为“庙”,策展人特意取其谐音,将之链接到了《道德经》的名句:“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此门“妙”在哪里?它通向的,是一扇不同艺术、宗教、哲学与科学互联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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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览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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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览现场的机器人讲解员

在进入展览现场的那一刻,这扇门就打开了。

在一层展厅的中心处,是韩国艺术家李二男(Lee Lee Nam)的《重生光》。初看去,米开朗基罗的名作《圣母怜子》只剩下哀坐的圣母,她怀中的基督已经消失不见。不过,当你向上望去时,就会发现,基督已经飞升到空中。艺术家将《圣经》中的常见题材“圣母怜子”和“基督复活”,以一种“篡改”名作的方式(这也是当代艺术中很流行的创作方法,其中最“臭名昭著”的艺术家为理查德·普林斯),结合在了一起。基督复活后,人类的信仰也将复活。只不过,在空中还未苏醒的基督,看上去同人类一样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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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二男,《重生光》 

在圣母的身后,是表现另一宗教——佛教精神的大型作品《红太阳》。藏族艺术家噶德将各种材质和色泽均不相同的佛珠、铃铛、铜钱等缝制在黑色的手工牦牛绒布上,组成一个能够看出太阳黑子和周围光芒的红太阳。除了宗教意味外,这幅与红色歌曲同名的作品同样有着意识形态的考量。噶德曾以相似的思路创作了装置作品《经筒》。在这件作品中,红色的木架上安放着四个藏传佛教经筒,上面分别刻着毛泽东、邓小平等领导人的经典口号。转经筒是藏人日常的修行行为,而意识形态也成为了藏人生活的“日常经”。宗教和意识形态,是藏人生活不可分割的两个方面。

噶德,《红太阳》

《红太阳》局部

转过头来,观众将面向一个由三个屏幕分割而成的宇宙。这是由艺术家组合“231”(由影像艺术家李元素、阳阳和音乐家程俏俏组成)创作的互动影像装置《栖居:在世界与世界之外》,宇宙星河和上海的夜空交织于此。当观众观看画面时,屏幕中出现的坐标正代表着此时此地的位置。伴随着影像的,是程俏俏在田野调查时录制的自然声响和民间音乐。作品类似于三联画的形式、浩瀚的宇宙景象和环绕四周的自然声响,将宗教、科学和人类社会紧密地结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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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栖居:在世界与世界之外》  

再往前走,你会看到李磊的大型装置作品《三千大千骷髅》。在一堆“残垣断壁”中,木质的骷髅头散落了一地。它们的状貌并不恐怖,反而有一种万圣节南瓜面具的戏谑感。这件以数量和规模为特色的作品很难不让人想到人类史上的众多屠杀行为。屠杀对于人类来说,是否仅仅是一种游戏?这不禁让我想起马丽娜·阿布拉莫维奇的行为艺术表演《巴尔干的巴洛克》(Balkan Baroque,1997,威尼斯双年展),一件同样控诉战争的作品。艺术家坐在一堆用带血牛骨堆砌的小山中间,一边歌唱自己儿时的歌曲,一边不断擦拭着这些骨头。而这里的骷髅,对于李磊来说,则是连接人生与宇宙的门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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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磊的《三千大千骷髅》延伸到展厅的整个长度  

沿着回转的坡梯上到二层,首先看到的是石志莹的作品《圆光》。这个由几何图形和透明扁球体组成的作品既像是一盘巨大的棋局,又像是沿着中心天体旋转的宇宙景象。每一个扁球体上,映照的都是角度微微不同的整个艺术馆的景观。而《圆光》又有两个灵感来源:一是敦煌壁画中佛和菩萨头上的圆光,另一个是唐卡中的曼荼罗图案。而《圆光》对应着的,正是飞升在空中的基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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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志莹,《圆光》

楼梯的前方,是日本艺术家长谷川爱的《我想生一只海豚》。在艺术家本人看来,世界上的人类已经够多了,生养人类小孩也会使得女性心力交瘁,不如生一些濒危动物。而这也并非不可实施。在一个影像作品中,她在水中生育了一只海豚,并与海豚开心地嬉戏。旁边的雕塑表现了海豚在人类肚子中的体态。在创作这件作品之前,她还创作过《我想生一只鲨鱼》。但是,也不要将这件事想得太过唯美,毕竟,艺术家创作的初衷是为了解决食物短缺。也就是说,这些被她生育出来的“儿女”,最后要被她吃掉——从自己的身体开始,从自己的身体结束,艺术家认为这样的安排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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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谷川爱,《我想生一只海豚》

长谷川爱,《我想生一只海豚》

图片:艺术家官网

长谷川爱,《我想生一只海豚》

图片:艺术家官网

当然,展览的重头戏非美国著名影像艺术家比尔·维奥拉的《归来》莫属。在笔者看来,“归来——The return”恰应该被译为“归去”,因影像表现的是一位女子从虚无中走来,最终回归虚无的场景。没有台词,无需解释,只靠高精度的画面和演员出色的表现力,人来世上走一遭所经受的风雨和痛苦,便展现得淋漓尽致了。而最后消失的那一幕,好像正应了中国的那句古语:“不如归去”。《归来》来自比尔·维奥拉的“变形”系列,该系列旨在反映个人内心随着时间推移所发生的变化。

比尔·维奥拉,《归来》,静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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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尔·维奥拉,《归来》,静帧

展览的尽头,是费云飞的装置作品《无岸之河》。三支印第安独木舟朝天空飞升而去,上面数百个灯泡将整个黑暗的角落点亮。这件作品作为展览的结尾非常合适,它仿佛是《圣经》中预示着人类未来的“诺亚方舟”,经历了人生的磨难、宗教的洗礼、科技的颠覆,人类将走向何处?此岸是彼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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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云飞,《无岸之河》

总体来说,由于参展作品的规模大多较大,多媒体作品较多,现场体验还是非常不错的。但是,尽管以“众妙之门”这个开放性的名称为主题,几件立意和表现方式都相对传统的作品,与整个场馆的氛围还是有很强的疏离之感。不过,这一点,大概可以由活跃在现场的机器人讲解员的“辛勤劳动”来弥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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