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犬神、木魅……鸟山石燕笔下的妖怪世界

何鑫  发表时间:2019-02-17

摘要:《画图百鬼夜行》堪称妖怪绘卷里的经典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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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山石燕,天狗

图片:鸟山石燕百鬼夜行全画集

江户时代的日本经济繁荣,社会兴起了用绘卷形式描绘妖怪的风俗。民众通过绘卷里的形象认识了解民间传说中出现的各色妖怪,浮世绘的流行也从视觉角度让民众接受了整套民俗传奇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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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山石燕,山童

图片:鸟山石燕百鬼夜行全画集

狩野派的画家鸟山石燕(とりやま せきえん)正是日本江户时代著名的妖怪画师,他本名佐野丰房,由他创作的《画图百鬼夜行》(がずひゅっきやこう)堪称妖怪绘卷里的经典之作。虽然在室町时代就出现了妖怪画开山祖师土佐光信,其同时代有妖怪画狂葛饰北斋,之后亦有明治时代的河锅晓斋,但是鸟山石燕毋庸置疑是妖怪画成就最高的人。他构建的妖怪形象基础框架被后世的画师沿袭:经典的“天狗”(てんぐ)脸上的尖利鹰嘴,“飞头蛮”(ろくろくび)细长的脖颈,在后世直到当代的绘画,甚至动画、游戏中仍有迹可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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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山石燕,海座头

图片:鸟山石燕百鬼夜行全画集

在鸟山的存世作品《画图百鬼夜行》《今昔画图续百鬼》(こんじゅくがずぞくひゃっき)《今昔百鬼拾遗》(こんじゃくひゃっきぅしゅうい)《百器徒然袋》(ひゃっきつれづれぶくろ)中,《画图百鬼夜行》系列里的妖怪最为出名。特别是,随着近年来以百鬼夜行为背景的手机游戏风靡中国,最火爆时“全民阴阳师”、“秀晒抽SSR”成了微信朋友圈的一大盛况,甚至延伸出了诸如“欧皇”、“非洲”等很多新兴的汉语形容词汇。而“木魅”(こだま)、“犬神”(いぬがみ)、“河童”(かっぱ)、“狸”(たぬき)、“网切”(あみきり)等陌生的妖怪开始被大家熟知——原来除了《山海经》,东瀛也有画师描绘出如此丰富的东方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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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山石燕,木魅

图片:鸟山石燕百鬼夜行全画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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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山石燕,犬神、白儿

图片:鸟山石燕百鬼夜行全画集

《画图百鬼夜行》《今昔画图续百鬼》《今昔百鬼拾遗》《画图百器徒然袋》每一册均分为上、中、下三卷,分别是《画图百鬼夜行》的阴、阳、风;《今昔画图续百鬼》的雨、晦、明;《今昔百鬼拾遗》的云、雾、雨;《画图百器徒然袋》的妄、间、冥。四册妖怪画卷是鸟山石燕从日本百科全书《和汉三才图会》(わかんさんさいずえ)以及日本各地的民间传说故事中提取、凝练、再创作而成的。他在画卷中共描绘了207种不同的妖怪,几乎囊括了当今日本主要妖怪的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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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山石燕,青行灯

图片:鸟山石燕百鬼夜行全画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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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山石燕,人面树

图片:鸟山石燕百鬼夜行全画集

在鸟山石燕所绘制的妖怪中,我们总能看到其与《山海经》及中国民间故事千丝万缕的联系,比如《山海经》中有这样的记载“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九尾狐是住在青丘的神兽,叫声像婴孩,凶猛而能吃人,是凶猛的厉兽。但在古代民间传说中,九尾狐因其华美的外表又被形容为可以带来祥瑞的神兽,它可以让家族兴旺、多子多孙。传说大禹治水到30岁还没有婚娶。当时在百姓中间流传着歌谣《涂山歌》:“绥绥白狐。九尾庞庞。成于家室。我都攸昌。”大意是九尾白狐正在寻觅配偶,如果谁娶了涂山氏的女儿,谁就能家道兴旺。一次大禹经过涂山,看到一只长了九条尾巴的白色狐狸,想起了歌谣中的内容,便娶涂山氏女子娇为妻,最终成为王,统治华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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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山石燕,玉藻前

图片:鸟山石燕百鬼夜行全画集

而《今昔画图续百鬼》雨之卷中的玉藻前(たまものまえ)则被认为是一个不好的狐妖。玉藻前是鸟羽天皇(とばてんのう)的嫔妃,知识广博、能歌善舞、美艳动人,深得天皇垂爱,被天皇誉为“自体内散发出光芒的贤德姬君”。但实际上,玉藻前整日与天皇寻欢作乐,并吸取天皇的精气,从而导致朝政停滞。后来,天皇卧病不起,引起朝野愤慨。玉藻前终被阴阳师安倍泰亲查明其妖怪真身,武将三浦义明、上总广常命军士齐射将其杀死。玉藻前死后身体幻化成“杀生石”,用散发的毒气夺取来往动物的生命,最后被玄翁和尚破坏。古往今来,关于玉藻前的传说不胜枚举,不同的故事之间存在着紧密关系,有一个版本甚至和中国的苏妲己有关。当苏妲己因蛊惑商纣王遭到众臣声讨时,为了躲避杀身之祸,她西走印度,化身为摩揭陀国宾头娑罗(Bindusāra)的王妃华阳天,后因行迹败露回到中国隐姓埋名。唐朝时,她又随东瀛遣唐使吉备真备(きびのまきび)前往日本,经过几百年的修炼变成三千宠爱于一身的玉藻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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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山石燕,人鱼

图片:鸟山石燕百鬼夜行全画集

在《山海经·海内南经》中有云:“氐人国在建木西,其为人人面而鱼身,无足。”而《大荒西经》则云:“有互人之国。炎帝之孙名曰灵恝,灵恝生互人,是能上下于天。”清朝训诂学家郝懿行指出互人国即氐人国,“氐、互二字,盖以形近而讹,以俗氐正作互字也。”这是一种类似于人鱼的生物,与西洋美人鱼非常相似。在《今昔百鬼拾遗》云之卷中,鸟山描绘了人鱼(にんぎょ)的形象。他描绘的人鱼与西方人鱼截然不同,其上半身是丑陋的怪物形象,似人非人,手指与手指间长有蹼。不难看出,日本人鱼的来源正是中国《山海经》中所提及的氐人国之人。氐人国国民都长着人脸鱼身,有鳍无脚,他们是炎帝的后裔,神通广大,可以自由来去天地之间。在日本,人与人鱼亲密接触的传说非常之多,从推古天皇(すいこてんのう)二十七年开始,就频繁传出见到或者钓到人鱼的事件,但真正见到的人又少之又少。正因为人鱼的神秘,日本一直有吃人鱼肉可以长生不老的传说,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八百比丘尼(やおびくに)的故事了。因误食人鱼肉,八百比丘尼获得了长生不老的身躯,但是因为亲人的离世,看尽人世无常的她实际生活得痛苦万分,最终在故乡若狭(わかさ)的一个山洞中断食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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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山石燕,以津真天

图片:鸟山石燕百鬼夜行全画集

在鸟山石燕的画卷中还有许许多多的妖怪,这些妖怪被描绘得有血有肉,他用一生所绘的四册画卷如同妖怪的百科全书。难能可贵的是,他笔下的妖怪并不仅仅是可怖的,其中还包含着温暖人心的奇妙表达。这让普通百姓不光对妖怪的形象、特性和习性都有了统一、全面、详实的了解,还收获了想象与感动。直到如今,鸟山石燕的作品仍然是当下妖怪文学、电影、漫画等等创作的不竭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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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山石燕,日和坊

图片:鸟山石燕百鬼夜行全画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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