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懂的收藏世界

来源:文/正略书院 发表时间:2016-02-01

摘要:艺术品的收藏都有什么门类?中国书画,瓷器;当然还有古籍善本、文稿、信札、邮票、钱币等。现在也有一些奢侈品,如珠宝、红酒等。

编者按:您了解艺术收藏的类别吗?您知道有的拍卖品为何不保真吗?2016年1月10日,中国嘉德副董事长王雁南女士应正略读书会邀请,进行了《收藏珍品,收藏人生》的主题演讲,她以从业者的角度讲述了对拍卖收藏领域的理解并详细介绍了艺术收藏的分类以及相关法律法规等大家关心的内容,本文带给大家的为演讲实录整理。

以下为现场实录整理

谢谢大家。我先介绍一下从我们拍卖方面所了解的收藏门类与拍卖的历史,以及我工作了这么多年,对艺术品和艺术品市场的一些理解。

我们国家的艺术品拍卖是在92、93年才开始出现,中国嘉德是93年成立的。之前我们接触到的民国、清代,或者是更早的收藏家都是讲究秘藏的,就是自己收着,或者是和几个好友切磋,交流心得,没有大张旗鼓的把藏品抖落出来让大家看然后买卖的。

艺术品收藏的门类

就艺术品的收藏我向大家介绍一下都有什么门类,我只能用嘉德的例子来说。

中国嘉德在业务板块上分以下几种,其实也反映了当下收藏界都有哪些门类。第一个当然是中国书画,就是中国古代、近现代和当代的绘画和书法,第二个是瓷器,包括工艺品,还有二十世纪当代艺术品,有油画、雕塑等。当代艺术其实是新的板块,是中国人学西洋的方法来进行艺术创作的成果,跟中国古代的艺术完全是两个方面。

民国时期的收藏都是中国的东西,用毛笔绘制或者是匠人雕刻、制作的东西。二十世纪以来受西方的影响,我们逐渐学会用他们的方法创作雕塑、油画。所以在国际上一说当代艺术他们就很兴奋,说绘画他们也很兴奋,但到了中国考察后就发现中国绘画完全不是他们想象的画。他们原来觉得油画才叫绘画,到了中国一看绘画是挂在墙上的毛笔画,很长时间都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一个对话过程。直到2000年前后,中国人才开始认识到,原来我们有当代艺术,我们还有那种当时大家不会欣赏的东西在国际市场上流转。 

当然还有古籍善本、文稿、信札、邮票、钱币等。现在也有一些奢侈品,如珠宝、红酒等。 

由于书画是中国传统收藏最主要的门类,所以一开始国内的拍卖会都有书画收藏。但是和海外很不一样,西方的拍卖行经营中国艺术品的都不重视国画,而重视器物。应该可以说国外的收藏,大部分是器物、装饰类的,就是外国人能看得懂的,比如瓷器、木雕、挂毯等。

meishubao/2016121216044348482.png

王羲之 平安帖 成交价:RMB308,000,000 

书画现在还是所有国内拍卖公司最主要的业务范围,就嘉德来讲可能占50%到70%不等的总营业额。书画有古代的,也有近现代、当代的书画。例如我们2007年秋拍出明代画家仇英的《赤壁图》。《赤壁图》是宫廷旧藏,当时加佣金以7952万成交,现在看起来是很便宜的价钱了。2010年又拍卖了王羲之的《平安帖》。说到王羲之这么久远的帖,希望大家知道一个知识:像这种宋代以前的大家作品,专家认为年代、风格等各方面都比较接近一位大家,就算是他的作品了。是不是这个人亲手创作的是很难有统一看法的,因为年代太久远了。当然有各种佐证,比如旁边有题跋等。为什么书画的题跋和印章这么重要,就是因为它提供了各种各样的线索来表明这幅画到底是什么时代的。 

现在市场价值最高的就是近现代,也就是二十世纪的中国水墨作品。我们常常发现二十世纪的国画比清代、明代的都贵。一来是因为清代、明代时间比较久远些,二十世纪比较近,我们不时能听到这些画家的名字,各种佐证、资料也会比较齐全,所以二十世纪的精品价格会越来越高,大家也很看好这一板块。同样的,古代的东西如果是有很可靠的背景和出身,那价值也一样会很高很高。

瓷器也就是器物类的东西。中国历史上文人比较轻视这类东西,觉得器物是匠人所制,没有落名款,也不是什么大家,而书画是创作,有名有姓的,还有各种题跋。现在的一些观点已经在改变了,不是说这些做器物的人就不可以成为大家,不被大众所知。 

器物的东西在海外也非常受重视,因为外国人不怎么玩中国书画,太复杂了,需要的条件太高了,所以他们就比较喜欢直观的,能够摸得着、看得见的,摆出来也可以作为陈设和装饰。特别是从前外国人到中国来买一件东西很便宜,回去放一放,摆一摆就很好。现在就很不一样,价值很高了。

meishubao/2016121214312296936.jpg

“大圣遗音”伏羲式琴 唐 成交价:RMB115,000,000 

这里边除了瓷器,还包括各种雕刻、乐器、金银器、竹木牙角、紫砂壶等,有当代的,也有现代大师做的杰作。瓷器的年代,宋代就是很早的了。这里顺便向大家介绍一下我们国家文物出土的政策:在拍卖会上大家很少能见到宋以前的东西,因为青铜器、陶罐一般是陪葬品,埋在地下才保存到今天,而我们国家政策是,地下文物、水下文物都归国家所有,《文物法》明文规定拍卖国家文物是违法的。 

像石头、紫砂、家具等工艺品,我们叫瓷器杂项。杂项的东西这几年也非常贵,最早中国人不怎么把它当事情,台湾人比较讲究收藏这个门类。因为好东西很少,官窑瓷器也很贵,大家就慢慢把瓷器杂项的价格也抬得很高。杂项非常有意思,也是一个一件,门类很多,有石头、有木头、有各种动物的角,所以也需要非常丰富的收藏知识。 

接下来是油画,油画也是这十几年来发展很快的当代艺术门类。它不是传统项目,中国的博物馆,包括中国美术馆都不怎么收藏在世艺术家的东西,过去的专家们也不把它看在眼里。因此,这个门类中很多收藏家非常踊跃,因为他们很容易就可以宣称自己的收藏比博物馆美术馆的还好。我们看到有很多私人收藏都比美术馆的好,是因为藏家用心在当代艺术和二十世纪油画方面下工夫,这是个很有意思的门类。

meishubao/2016121216274386648.jpg

靳尚谊 塔吉克新娘 成交价:RMB 85,100,000

接下来是家具工艺品,这个是我们自己分的部门,其实在门类上和刚才说的瓷器、杂项是放在一起的。家具应该说嘉德占了一个先机,比较早就开始经营了。是在95年的时候,我们第一次拍卖了一批明清家具收藏,是台湾著名导演李翰祥先生在北京的收藏。从那以后我们就慢慢发展了自己的品牌,对家具就比较重视。

善本书和碑帖在旧时候是非常高雅的东西,碑帖号称“黑老虎”,不具备丰富的历史知识和文学知识是很难欣赏这些古书和碑帖的。 

这是我们拍卖过的一些古籍藏品,有唐写本,有一些著名书家出版的善本,还有宫廷的刻本,当年价格确实不贵。

另外一个板块是邮品、钱币。在中国邮品的历史其实很悠久,很多人在没有正式开始收藏以前也买卖邮票,在证券出现以前,可能邮票就是唯一的有价证券了。稀缺的邮票比较贵,比如错版的、稀有的,或者是收回的、发了又收的,蓝军邮就是这样。钱币价码相对官窑瓷器和国画比较小,但也比以前加了好几个零了。

meishubao/2016121216413124916.png

1953年蓝色军人贴用邮票(未发行)一枚 成交价:RMB 2,357,500

相关法律规定

如果大家喜欢收藏,我可以给大家介绍一些和收藏有关系的法律规定。 

有一个例子是2009年中美双方签署了谅解备忘录,根据备忘录,美方只允许附有中国当局出口许可的文物或证实之前归属不在中国的文物入境,这让海外中国文物的买卖受到了极大的限制,这个政策令很多老牌古董商都关了门。因为美国是很讲法律的国家,国会一旦批准了这个法律,你再拿着70年代流出或者是无凭无据的古物从事交易就违法了。所以这个行业一下子被打压下去了,如果没有过去的记录,过去的发票,那你就很危险。大家都是有钱才收藏,没有人会为了收藏触犯法律。 

还有就是税的问题,现在如果大家在海外买一件艺术品带回国内的话,就要考虑上税的问题。文物是打开大门欢迎回流,但是高档奢侈品入关的税率很高,关税加增值税,10%到30%都有可能。去年就有一些风波,我们一些收藏家在海外购买的当代艺术品运回国内的时候发现没有上税。 

另外就是《拍卖法》,有一条内容是拍卖行不保真假。其实“不保真假”是我们民间的说法,它实际是说拍卖公司可以有选择,选择担保或者免责。选择担保,就要担保你所有的东西所有的事情;你也可以选择免责,就是买的人后果自负。 

当然拍卖公司都不约而同选择了免责,免责对拍卖公司的销售上是有压力的,你不保真别人怎么买你的东西。但是实际上这是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我们处理的东西,年份大概在两、三百年居多。这样的东西我认为还没有鉴定真假的科学可信的方法。专家的高下都是凭经验和其他的佐证来证明这个东西的真假好坏,是一个主观的判断。因此我们作为业内人士就拿不出客观、物理的根据来证明这个东西是真的。


提问环节

提问一:王老师您好,您刚才讲到地下出来的东西在《文物法》里面规定是不能进行交易的。按照您刚才说的,实际上彩陶是很难进入拍卖这个流程的,是这样吗?我看过一些小的拍卖公司会做一些彩陶的拍卖,从法律上讲这个是不能够流通,包括运输是吗?

王雁南:是,我们还没有拍卖过彩陶,也不能公开流通,运输倒不成问题。按照老的《文物法》(1953年制定)的规定,我们93年成立的时候都不知道,如果当时我们拿了一件东西或者是某人拿了一件东西在大街上走就是犯法。

提问二:第二个问题就是想了解下艺术品市场价格的走势。刚才您还讲到回流,等于是我们的价格高了以后从海外开始回流了。这样会不会使我们拍卖市场的标的物越来越多,多了以后会不会对我们的价格有相应的影响?

王雁南:关于价格趋势,这个其实还是要看经济和进入收藏领域的人有多少,或者是大家进入的时候收藏的喜好是什么,都是有可能的。现在我们没有发现的或不太在意的门类可能并不很贵,将来或许价格会很高,都会有机会的,只是时间长短而已。但是如果你碰到的东西不好,以后就再也不流行了。 


还有政策的影响,比如象牙和犀牛角曾经也涨得很快,近几年因为海外一些环保主义者的投诉和中国政府的回应,象牙和犀角的制品不能上拍卖行,所以价钱一下子降下来。那将来会不会好,什么时候会好,这都是变数。

提问三:王老师您好。我在大概十年前经历过一个拍卖的事情,当时拍卖一个字画,那个时候画家高龄还健在,他确认这不是他的作品,他本人也通过书信的方式告知了,但拍卖公司还是把赝品拍卖了,我不知道十年过去了,现在如果拍卖公司再碰到这种事情是应该怎么处理呢?

王雁南:一般来说如果经过作者指认,很多时候来讲是考虑撤拍,如果来得及的话就不拍。您说的这件事也许当时卖家掌握了更有力的证据证明这幅画真伪没有问题,主要还是要看当时的具体情况。同时不拍也不是证明这个指认的人说的一定是对的。因为有的时候自己也会不记得自己的作品,或者是自己说它是假的,有别的用意。鉴定还是很严肃的事情,不一定他本人或者是他的子女就真正有资格来指认这个东西是真还是假。当然这样说好像挺奇怪的,自己画的东西难道自己还不知道吗?这种情况出现,首先是看专家的意见。作者或家属的意见可以参考,但不一定就是权威的。 


收藏其实是很残酷的事。收藏的门槛不是钱,而在于我们的思想方式。我们是不是对自己特别自信?一旦自己得到了东西,就看着怎么都好,这就完了,就一定收不到好东西。咱们自己不懂,就得找专家,专家水平怎么样?你能不能真心信任这个专家?甚至是给他犯错误的机会?这也很难。为什么呢?先不说没有找到好的专家,就算找到了一个好的专家,保证你几年之后就很难继续再信他。为什么呢?因为专家帮你买东西,其他人就都想往上靠,都想给你送东西让你买,专家说不行,那不挡了人家的财路。你就会慢慢听到,有人说你这个专家不地道,做手脚,他把假东西给你,或者说他把假的东西送到拍卖公司,让你去拍卖公司高价买。说一次两次你不动摇,连续说了两三年,你动不动摇?你一定动摇。为什么?因为你自己不懂,没有钻研。所以我说收藏其实是门槛很高的东西,特别是你想收藏的时候,想要低价买来高价卖出时就更坏了,那就百分之百完蛋的。 

但是如果你不这么想,而是自己想做一些研究,自己喜欢的可以力所能及的买一些放在家里,我们自己和我们的孩子都可以跟艺术品一起生活和成长,这是一个相当幸福的事情。 

艺术品大多是精神产品,真伪更多的是主观的判定,因此艺术品交易市场可以很复杂,甚至会有一些阴谋。价格上多加一两个零是不难办到的事情,因此主要斗的是心法,如果我们的心不够强大,那你就完了。拍卖公司也是人做的,是主观的判断,不是科学鉴定,再加上拍卖也不保真,只能是靠商家的信誉来维护自己商业的品牌,因此商誉变得更加重要了。

提问四:王老师,您好。现在经济形势波动比较大,艺术品市场应该也有一些波动,想请您谈一谈艺术品收藏和拍卖市场的走势问题,包括以后的预测,谢谢。

王雁南:这方面其实我们是最不敏感的,因为不知道外面的经济是什么样的,好像艺术品拍卖总是滞后一点。我们倒是从去年开始到今年感觉到价格低下来了。首先从收货的状况能看到,人家不愿意给东西,不愿意卖你就收不到你想收的东西,或者就算给了你们,价钱也压不下来。这个是经济不太好的因素,他们也没有信心能够拍好。主要还是和市场货币流通量有关系,一旦有精品出现,现在倒是买的好时机。 


怎么样预测?我倒是觉得,因为藏品都是很稀缺的,如果经济还要发展,那就还是会有人有财力需要收购、收藏这些。只要有这个需求,它就不会差,只是喜欢和不喜欢的藏品,流行不流行什么而已。所以做古董或者是做艺术品生意的人都对现在的大环境不是太敏感,结果就是东西卖不了,对于物主来说不卖不一定是坏事,不卖我再放几年可能将来价格就会再加好几倍。

提问五:王老师,您好。一个是现在身边好多朋友通过一些渠道收藏朝鲜功勋艺术家的一些作品,相对我们国内价格低很多,可能几千块人民币一幅,贵的也就七八千,但是对于朝鲜来讲这是一个天价了。像这样一类作品有没有收藏和投资的价值?另外一个相对宏观一点的问题,虽然现在说是盛世收藏,加上国学热的推动,收藏热持续了很多年,可是我们也看到收藏有很多的批评,包括水分、泡沫、虚高。像20年前嘉德的第一场拍卖是1400万,现在随随便便一个小门类都几亿、几十亿,这里头是不是存在一些泡沫、水分、虚高的成分?如果说存在的话,这个比例有几成?

王雁南:朝鲜就像我们以前经历的一样,中国的当代艺术很早就被西洋人收了,他们看出中国在发展,在改革,将来一定有钱,有钱了一定会收自己的东西。在这个意义上来讲,我觉得如果看好这个国家的经济,那收藏一定没错。 


您的第二个问题关于价格虚高我不是太理解。如果拍卖各环节有监控的话,那拍卖公司就没有什么机会来做一个高的数字,或者是他没有动机要做高的数字。我们行业管理可能是有一点问题,因为这个不像金融或者是房地产这么有规模,有很多监管在里面。另外虚高的问题,就跟破案一样,看有没有动机,谁有动机把它拉高。我后来才体会到,拍卖公司收佣金是太聪明的方法——市场的制衡。你只收佣金,大不了就百分之十几的利益。你做的事一定有人知道,搭进去的可能是多年的信誉,值不值得自己要掂量一下的。 

我觉得现在慢慢会出来很多正能量的经纪人,因为这个时代在这儿,市场的需要和召唤,可能已经都出现了,有很多人是可以信赖的经纪人。

提问六:王老师,您好。我们之前也做过关于艺术品信托和艺术品基金的项目,但是规模不是很大。因为有些人他有艺术品,有的时候可能会有一些资金流动性的安排,比如说他需要现金,或者是他需要一个专家的机构给他设立艺术品信托,帮他来运营管理。您对信托艺术品基金这方面的模式有没有一些看法?包括您认为这种艺术品做信托,做基金,用证券化、金融化的管理,对艺术品市场会产生一种怎样的影响?是一种健康的、正态的,或者是还有其他的一些什么影响?谢谢。

王雁南: 您这个问题其实我不是太熟悉,因为我们基本上就是低头做我们的拍卖。我感觉前一阵有人想把艺术品证券化,就是分几千万份,一人一块钱,两块钱买的。那种我不敢讲会怎么样,我觉得有点完全超乎想象吧。至于说有一些东西要周转,需要经过杠杆的作用来帮助他这样做,我觉得只要市场有需求,藏品又是能退出的,应该就没问题。但是要长远地看,真把它当成一个事情的话,一定要有雄厚的资金,就是资金断了,落在你手里了,你再想卖的话,往往当时不是时候。 


投了艺术品基金,回报是三年还是五年?这是一个很要命的事情。三年五年了,你怎么知道那时的行情还会好?但那时候就逼着你出货。日本现在还有三代五代的古董商,就一条规矩,自己的钱买,我这辈子不卖钱,我下辈子卖钱。下辈子不卖钱,我孙子出来的时候就能够卖钱,他就是能沉得住气,能放得下。艺术品就是需要时间的考验,如果你限定三年或者是五年,那就是给经营的人增加了很大的挑战。

另外,艺术品基金如果是集体决定肯定没戏,艺术品一定是一个人做主意,一个人当家一个人下决心,我就是买错了我也认。如果要和很多人商量、交代,一定会有不同意见,有不同意见你再考虑的话机会就走了。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