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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应仅是风格的写意

刘礼宾  来源:《美术观察》2012年第3期 发表时间:2016-12-25

摘要:类似绘画,在中国古代,尽管有霍去病墓石雕那样著名的“写意”作品,雕塑也并非以“肖似”作为主要标准,但并非完全规避了“写实”,这可以从秦始皇兵马俑上得到例证。也正如绘画一样,“写实”在这一个文化体系里面,非不能也,是不为也。因此,将“写意”等同于“继承传统”,并不见得和历史完全符合:一方面,在古代“写实”雕塑不乏其例,另一方面,“写意”很难讲就是中国古代雕塑仅有的重要特征。

不应仅是风格的写意

刘礼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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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类似绘画,在中国古代,尽管有霍去病墓石雕那样著名的“写意”作品,雕塑也并非以“肖似”作为主要标准,但并非完全规避了“写实”,这可以从秦始皇兵马俑上得到例证。也正如绘画一样,“写实”在这一个文化体系里面,非不能也,是不为也。因此,将“写意”等同于“继承传统”,并不见得和历史完全符合:一方面,在古代“写实”雕塑不乏其例,另一方面,“写意”很难讲就是中国古代雕塑仅有的重要特征。

       在时下的语境中,在雕塑领域讨论“写意”问题,其实是在讨论“当代雕如何继承传统”,或者是在讨论如何在西方雕塑教育体系基础上创造“中国雕塑” 的问题。这个问题在20世纪的雕塑发展历程中,并非是个核心问题,之所以在时下如此凸显,与国家文化政策指导下雕塑从业者的思考相关——在经济发展、国际地位需要提升的当下,作为艺术形式之一的“雕塑”,如何为国家文化实力的提升贡献力量?

       在20世纪的雕塑发展历程中,为何“当代雕如何继承传统”,或者如何在西方雕塑教育体系基础上创造“中国雕塑”不是核心问题呢?

       这主要是因为:西方雕塑实践的介入,西方“雕塑”概念的引入,中国传统雕塑的气脉被中断了。20世纪中国雕塑创作当然要面对“中国化”和“古今传承”两大问题,而20世纪雕塑领域好像对这两个问题考虑的并不多。这两个问题之所以被遮蔽,一方面,和现代雕塑的西方渊源相关,类似油画,现代雕塑传统源自西方(建国后主要来自苏联),因此从承继关系上讲,与西方写实雕塑水平愈接近,愈表明中国现代雕塑的水平高;从发展角度上讲,只有与西方写实雕塑及其以后的艺术史发展轨道“接轨”,中国现代雕塑才愈表明自身的艺术成就。而无论是“承继”还是“发展”,都是以西方雕塑体系为参照系的,因此“中国化”的问题好像显得无中生有。另一方面,20世纪,人们基本上都是从“现代雕塑”的角度去思考中国传统“雕塑”的。“美术”概念从西方通过日本纳入中国语言以后,马上给艺术创作规定了一套新的规则,“雕塑”概念的输入亦是如此。把“雕塑”作为一种“造型艺术”,这是20世纪上半叶才出现的事情。但从创作动机以及实际功用等角度来看,中国古代“雕塑”未必和西方雕塑相同,和现代雕塑也并非同一型类。但套用西方的阐释体系来理解中国传统“雕塑”,已经成为20世纪有目共睹的事实。我们借西方“雕塑”概念来理解中国传统雕塑,关于中国传统雕塑的文本也是以西方“雕塑”概念为核心书写的,这样一来,中国传统雕塑好像和20世纪现代雕塑气脉相连,同属于“造型艺术”,因此也就忽略了中国传统雕塑的特殊性,而并未进行现代转型的传统雕塑貌似自然地和中国现代雕塑相对接,而“古今传承”问题就被忽略掉了。

       被忽略的问题是不是就没有艺术家针对其进行探索了呢?如果梳理一下20世纪中国雕塑的发展历程,会发现,针对这个问题进行探索的艺术家不在少数。西方雕塑进入中国后,民国时期便有一些有传统文化背景的雕塑家在雕塑创作中吸取传统艺术的相关元素,融入雕塑创作之中,其作品呈现出明显的传统艺术的痕迹。在这类雕塑家中,成就较为突出的有江小鹣、滑田友、滕白也、傅天仇等,从艺术成就上讲,尤以滑田友的艺术成就最为突出。建国后,从事这一问题探索的艺术家依然不在少数,比如雕塑家钱绍武、田世信、司徒杰、刘士铭、孙家钵等,中年雕塑家比如吴山专、陈云岗等。

       在上述这些雕塑家中,我举滑田友的创作为例。只所以选择滑田友,是因为他在中西、古今这个20世纪雕塑史研究坐标上,实在是个不得多的的案例。同时也是因为他的艺术成就的突出,但由于种种原因,这一艺术成就被没有得到更充分的认同,人们多闻其名,未晓其因。

       据滑田友回忆“二十八年前,我在苏州甪直镇保圣寺做过一段时间工作。” 滑田友在这次修复工作中,对“气韵生动”有了体会。“做完了石头以后,我倒想,串连成一气这一点是不是与‘六法’中‘气韵生动’的道理有关呢?” 后来,滑田友在法国学习雕塑,开始做人体也总是“散”“乱”“软”,他想起了上述经历,把“气”贯穿到人体之中,把“气韵生动”“作为有‘气韵’就‘生动’来讲”,上述问题迎刃而解。1949年,解放军大军南下,滑田友创作了两块大型浮雕《一直向前》和《生产长一寸》(见插图1、2),被陈列在全国第一届文代会主席台两侧。细看这两件作品,可以发现其在风格上和滑田友在法国创作的作品《轰炸》、《母爱》、《少年中国》三件作品有诸多相似之处。滑田友曾在回忆录中,谈到对“六法”的独特理解。在实践中,他以“六法”为基础,在组织结构的处理上提出了“编筐子”、“串糖葫芦”的生动总结。其实,作为“雕塑家”的滑田友,他对“六法”的理解正确与否?这并非问题的关键所在。重要的是,他在“六法”的基础上,把中国艺术与西方雕塑实现了有机的融合,从而在20世纪雕塑创作中独树一帜,这是实际意义的所在。

       从滑田友的《一直向前》和《生产长一寸》两件作品,可以看到,时下所关注的“风格”已经被滑田友内化到了内容之中,尽管作品是用西方雕塑方法塑造而成,但两块浮雕气韵贯穿,人物的动作、表情协调一致,一股柔韧感弥漫于作品各处。作品不到这样的水准,可能没有资格妄谈“中西融合”。

       滑田友的作品提示我们:如果把“写意”仅仅视为是一种风格,而这个风格又没有更深层面上和现实发生联系,那么它就只是附属于“内容”的装饰。

(文章来源:《美术观察》2012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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