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界——张译丹的神游山水

郑工  发表时间:2017-01-16

摘要:中国古人画山水,为什么要入深山寻幽涧,在风景绝决处领略另一番天地?为什么要不食人间烟火,去俗气、燥气、霸气、市井气,悬置主体而言之“超逸绝迈”?其实,这里就是一个思想:越界。我看张译丹的山水画,感受到的也就是这么一种品质与气息。无论是画于北京的那些山水,还是到九华山写生的那些烟云丘壑,张译丹的画总弥漫着某种悠远而淡然,有一种神思贯穿在里面——超越现实界,在笔墨深处与古人相会。

越界——张译丹的神游山水

郑工


  中国古人画山水,为什么要入深山寻幽涧,在风景绝决处领略另一番天地?为什么要不食人间烟火,去俗气、燥气、霸气、市井气,悬置主体而言之“超逸绝迈”?其实,这里就是一个思想:越界。我看张译丹的山水画,感受到的也就是这么一种品质与气息。

  无论是画于北京的那些山水,还是到九华山写生的那些烟云丘壑,张译丹的画总弥漫着某种悠远而淡然,有一种神思贯穿在里面——超越现实界,在笔墨深处与古人相会。

  画画,常言“超越”或“出脱”,尤其是画到一定阶段,便要思考这一问题。对于一位中国山水画家,越界,首先就意味着与现实世界的“疏离”,用笔墨再造一个世界,让神思畅游。中国山水画的现实性,真不在于俗世。宋之郭熙的《林泉高致》,以为君子爱夫山水,意在避世——画丘园养素,画泉石啸傲,画渔樵隐逸,亲狽鹤飞禽,亲烟霞仙圣,脱离尘嚣韁锁,达离世绝俗之行。古之山水画绝不同于市井风俗画,不求实,不叙事,不近人情世故,那是一个自然的世界,也是一个纯粹精神的世界。远在南朝之宋,宗炳对山水的态度即是“应会感神,神超理得”,万趣融其神思;王微则“融灵而变动”,望秋云,神飞扬;临春风,思浩荡。自古至今,中国的山水画总与现实隔着一层,总以水、以云、以雾,幻化出一个世外桃源或灵山仙境。

  其次,“越界”意味着与自我意志的“疏离”,以切断的方式阻止个人意念,让笔墨跟随古人。中国山水画的价值品味,往往以古为上,讲究苍老、平淡,以荒率的笔墨,放逐意念并亲和自然。唐张彦远就说:“上古之画,迹简意澹而雅正”。画意、画境、画理,以至画之品位,均与古人相关。国画家多崇古而非今,为什么?难道就因为这里有一段时间距离?时间的确是疏离的一种方式,但更重要的是“笔墨”。与自我意志的疏离,寻找的就是有出处有来历的笔墨,与传统接续。画山水必通笔墨,而知笔墨必学古人。古之的章法义理,尽在笔墨二字。石涛说:“古者识之具也,化者识其具而弗为也”;又说:“古人未立法之先,不知古人法何法;古人既立法之后,便不容今人出古法”。他看到了古今之间的矛盾,看到传承与创新的矛盾,但他并没有一味地强调创新而否定传统,还是说“君子惟借古以开今”。应该说,这“借”字体现出在向传统回望时,自我的个人意志只是暂时性的被阻断,并在师古人之迹(笔墨)时,力求接近古人之心(神思),得到古之笔墨的那份“气息”,以及那份“雅正”。

  当然,“越界”最终要达到的是对所有存在的“疏离”,以向上的方式获得真理。观张译丹的画,在我脑中出现的词,就是“越界”。它在提示我的观看,也在对应着某种不可出现的东西,如张译丹的神思与笔墨气息。那是离现实很远的东西,未见急切的情绪,未见喧嚣的声响,未见多余的话语,未见一丝儿一点儿的做作。论笔,不疾不徐;论意,深远简澹;论境,幽然微渺。特别是《九华清秋图》,其构图造境及山石皴法,专于坡陀而不失于粗,专于幽闲而不失于薄,笔迹混成,墨色滋润。再者,便是《九华纪游》,看似粗头乱发,却老、辣、苍、古,诸味皆备;一皴一点,一勾一斫,均存意法。张译丹写的是真山水,亦图经、法、格、韵。不是说张译丹缺乏自我,她是在建立一种对话机制,先超越自我,而后再超越古人。对于主体而言,“自我”不可能失去,只会在不断的超越中不断地提升。对于张译丹,尤其如此。不是么?先在南京艺术学院学设计,后入中央美术学院学油画,再随龙瑞先生攻读中国山水画创作与研究的博士学位,她总在这不断的“越界”行为中扩展着自我的学识和眼界。

  去岁年末,在联欢会上我偶然被抽到一个奖,可以在六件作为奖品的绘画中任意挑选一件,那都是中国艺术研究院2004级中国画创作与研究方向的博士生作品。当我上台时,一幅笔墨苍润的山水立刻抢占了我的视线,近前一看,署名“冬卉”,即张译丹。或许是天性使然,或许她独有的那一份灵气,能“出脱”,能“疏离”,能与传统对话,能在笔墨幽秘之处领略自然的风景,其实,那是越界后自由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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