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钓寒江雪——江舟先生印象

​张译丹  发表时间:2017-01-16

摘要:作为60后画家,江舟先生无法选择地站在当代中国“承前启后”、“承上启下”的历史坐标上。在他心底里,时时鼓荡着一种无法剥离的责任意识,而现实人生的纷繁庞芜,又时时刻刻在搅扰着他的英雄主义情怀和理想主义艺术观,但最终,他选择了在两难中杀出一条“血路”,坚定地迈向信念编织的圣地,义无反顾地殉道,以求“凤凰涅槃”。那是一种生命无疆的快感,一种大道流行的愉悦,艺术的无界大概也会从此找到答案。

独钓寒江雪——江舟先生印象

张译丹


  不知从哪天起,开始恐惧写作?

  也许是现实的空寂与流行的无聊令人柔肠百转,也许是过多地亲近画面反而会升出“厌倦文字”的陋癖,总之,因恐惧带来的抵触情绪令我在电脑面前备受折磨。两眼发直地看着一幅幅面目苍白的画面去斟字酌句,搜肠刮肚,也无法想出什么新意来。没有感觉如果仅仅去描述它,势必陷入空洞地反复。无奈且无趣!

  然而,张君江舟先生,是我必须有所笔触之人。一来,他的殷殷勤恳以及从善如流的工作态度,于我有些感慨,并生出敬意;二来,他是当今中国画之名宿,其画象、画质、画风、画品,独树一帜而外,有一份责任意识溢于言表,也让我生出一种感动。有此同仁、同苑,有此鹤立鸡群的文质风采,就有了江舟先生的不同凡响;而且江舟先生之才略又不时让人生发某种言说的欲念。


   言名


  江舟先生,一个富于水意的名讳,显然蕴藉了海纳百川、吞吐宇宙的霸气。不知其先人如何界定自家才俊的煌煌大业,总体感觉便是一叶扁舟浪迹江河,驭风徜徉、袖卷长空,破万里浪神闲气定,驾千里江谈笑风生,好一派凡仙互训、纵横捭阖的心境,好一副率性飘逸、凝神敛情的自在逍遥。所幸的是,这种望文生义的无端揣测,竟然可以在秀发腾龙、气宇轩昂、身健神朗的江舟先生那里寻到蛛丝马迹,不能不说我的直觉系统具备了相当强的运行功能,当然,根本在于江舟先生生命“镜像”的鲜活体现中彻头彻尾地涵盖了那份气质,那种名分,也就自然而然地拥有了一种恰如其分的人格、人本定位。

  但是,当人之名与画之实对位形成语境关联时,我似乎更多感受到的是一缕冷峻之气。这种冷峻之气在《忠诚•一二九运动》等画作中弥漫着,画家用灰色的调子,让人身临其境般地感受着当时天空的阴霾,仿佛那阴冷的空气将要把人的血液降到冰点,使画的周遭都突射出某种冷光,略带肃杀。灰色,是江舟先生绘画语言的一种表现方式。他喜欢用灰色,抑或是他觉得灰色精神含量大,表现空间也大。让人难以想象的是,他以凝寂而理性方式的挥洒,用灰色能把那么大的历史场景控制得如此恰到好处。墨色如扫荡般划过纸本,毫不留情地泻下忖度、审视和研磨,生怕这文本后的人化自然不能有自然地表述。然而这一切,却用一种孤独的方法把自己思维的焦点无情地裸露出来,有意无意之间,“画如其人”的规律再次显露无余。此时此刻,江舟之名已面目全非,代之以“孤舟笠翁”的寒江雪影,旷达、凄寥、闲远、沉寂,而更多地,是思考的尺度、力度与人性的质地和寓意。

  江舟先生是画人物的,这不仅构成了他艺术生命主题,也构造了他“名至实归”的绘画性情、精神和主体。因为那种豁然开朗的纵横之气流动在无遮无拦的贯穿线条里,那种透视现实的游弋目光坦陈在墨色灰白的思维终端里,那种不拘既往的动静分布泼洒在形意相间或间离有加的格局状况里,拉开距离看,画面中分明凸写出“一叶扁舟驭风而飞”的活动意象,这难道是“人画同寓”的最佳明证吗?

  “江上有一人,孤寂泛舟行,钓雪本无序,自在江湖中”,以我测之,此乃江舟先生名之质也。即便有他意,概不如此。


   论道


  良知与忧患意识,向来标志着中国知识分子的文化身份,而对他们的态度与行为的动向无意明示了这个群体的文化抉择。与其关注早年间江舟先生的“西部系列”画作,不如更多地凝视当下“现实水墨”或“新水墨”中显现的江舟先生的“当下性”,关心一下他存续久已的内心郁积和无以排遣的心理障碍。美术理论家张晓凌曾说,“近些年来,中国画创作的发展势头颇为迅猛,人物画的创作更是首当其冲。或许,人物画的创作更能展示当代人性格和表情的丰富性。不管表达技巧的优劣,艺术家们都坚信,一幅肖像画就是一部具有个人自传性质的个体精神史……当代肖像画所表达的精神状态呈发散状地存在着,它们各自散落于生活的各个角落里,毫无关联,孤立地构成一个世界,孤独地向世人展示自己的价值”1;在他看来,中心价值体系崩溃、形而上学“人文精神”的空前衰落和当代人精神状态被生存情景所左右,一方面导致了人们性格、表情和精神状态的丰富性,另一方面也导致了恒定的精神旨向的消亡和精神分裂症式的当代肖像画图景的生成。画家周思聪也说,“常常有这种时候:提起笔来,就好像有一个别人的灵魂在支配我,说出的都是别人的话。一个作者缺乏感受,作品必然缺少个性。使用着相同的工具,都是一样的勾皴点染,如果每个作者再没有独特而强烈的感受,‘千人一面’是很自然的了。”2然而,江舟先生却分明与现实之常态“背道而驰”,他的画作满眼关注的是观念及其领引之后凸显出来的风格图式与性格特征。如他在《东窗夜课》一文中有关“储备理性”的认知那样,他说“毋庸置疑,绘画艺术的永恒理想,是通过视觉信息对人文精神的启迪得以实现的。而对艺术作品中人文精神的领略,有赖以一颗勤于思考的大脑。很难想象,一颗没有任何理性储备的大脑,面对优秀的艺术作品,却能领略其非凡的精神信息”。他在寻求异质的同时,求的是观念的感性显现之深意,不流于一般的仅属于自己思维成果的感性再现与表现。这其中,揭示人生真相与生活本义的“大道”的运行裹挟了丰富的思辨性被画作“和盘托出”,显然是画家文化态度的最终体现,具备了强烈的人文关怀。

  与此同时,这种人文情操与时代风骨整合在一起,以中华文明的当代性面貌出现,便具备原创性的文化阐释功能。这才是中国知识分子的时代价值和文化品格之所在。正如鲁迅先生曾经告诫过的,“进步的美术家这是我对于中国美术界的要求……美术家固然须有精熟的技工,但尤须有进步的思想与高尚的人格。他的制作,表面上是一张画或一个雕像,其实是他思想及人格的表现。令我们看了,不但喜欢赏玩,尤能发生感动,造成精神上的影响。我们所要求的美术家,是能引路的先觉……我们所要求的美术品,是表记中国民族知能最高点的标本,不是水平线以下的思想的平均分数”3。这表明,思想的力度是绘画的价值底限,思维的深度是画家的存在意义;还表明,理性真诚与艺术旨趣有“异曲同工”之妙,二者从未偏废或倒错,始终寓于统一体中,真正的精品力作从来都情、理、形的完整统一。对此,江舟先生不仅保有心得,而且深通此理,并融会贯通。


   说艺


  责任意识,是江舟先生绘画艺术的核心旨趣之一。鲁迅先生曾这样言说他的当代性话题,“中国现今的一部分人,确是很有些苦闷。我想,这是古国的青年的迟暮之感。世界的时代思潮早已六面袭来,而自己还拘谨在三千年陈旧的桎梏里。于是觉醒、挣扎、反叛,要出而参与世界的事业—我要范围说的小一点:文艺之业。”4江舟先生在发现的路上领悟了各种道理,于是出现了新世纪以来的画风转变,开始观照现实人生的多义性和都市文明的复杂性。他如此叙述自己,“都市题材我很早就想画,我一直有一个很固执的观念,如果中国画完全是画一种闲情逸致、遣心逸性的东西,我总觉得不甘心。我总觉得它应该承担一种责任,一种文化发展的责任。对当前社会问题应该有自己的态度,有自己非常明确的价值判断。”他所策动的“都市肖像”画作,无疑是在挖掘人性深处和社会内在的性格肌理,让它在显现丰富性和差异性的同时,透射出生命本义的无助、无奈与无语,以及脆弱的人类情感与坚强的信念守望之间的战争。当生活在都市中的人们停止忙碌、静下心来时,内心有一种不会被别人触动的东西,有真实,有美好;有颓废,也有灰暗。这些都在江舟先生细致的体验中被深刻地揭示出来。从一个画家的角度阐释出其当代文化的看法以及都市生活的批判态度。最终,作为文化守望者的江舟先生还是倚仗着不屈的回省昭示了理想的原动力与新现实真实意义。

  真实美感,是江舟先生绘画艺术的又一核心“法门”。事实上,所有真实的艺术感受都无以复加地必然导致表现的真实和审美的真实,就像历史无法回避任何真实的存在一样,在责任面前,唯有真实的美感表达和美感世界的真实营造才能反映历史的实证存在人类的心路历程,才能造就恰当而准确的历史表述。与之相关的艺术状态,也只有遵循真实的审美原则,才能实现个性化的情感和原创性的艺术,而这正是艺术创造所追求的至上境界。江舟先生无疑是舍生取义般地朝着这条道路迅猛地跑着,否则他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这几年中国画风格趋同,已成为中国画界存在的突出问题。个性化是区别艺术品品位高低的一个因素,如何和别人一样,那么这当中的感情肯定是假的。每个人对事物的感受、认识都是有差异的,所以从艺术创作这个角度讲,表面上是需要艺术语言的相对独立性,往深了说它是要求作者说真话,非常真诚地表达自己的感情。”他如是想,也如是做了。

  作为60后画家,江舟先生无法选择地站在当代中国“承前启后”、“承上启下”的历史坐标上。在他心底里,时时鼓荡着一种无法剥离的责任意识,而现实人生的纷繁庞芜,又时时刻刻在搅扰着他的英雄主义情怀和理想主义艺术观,但最终,他选择了在两难中杀出一条“血路”,坚定地迈向信念编织的圣地,义无反顾地殉道,以求“凤凰涅槃”。那是一种生命无疆的快感,一种大道流行的愉悦,艺术的无界大概也会从此找到答案。

  他期待着,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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